【主刃逸】风雪山庄-第七章
* 白夫人：一切为了白家，为了白家一切
七、渔网
“过路车马皆查了一遍，没有发现少爷。”
“各个客栈也没有少爷的踪影”
……
风刃的表情很平静，然而手里的杯盏已在顷刻间化为齑粉。
“你们都先下去吧。”
众人一一离开，唯独雪凛不走，他缓缓上前道：
“庄主，属下倒有个主意。”
风刃立刻道：“讲！”
“不知庄主可还记得风雪山庄的‘尺素’？”
风刃眉头一动。
雪凛继续道：“那倒是用来寻人的绝好法子。”
“但尺素早已没了，最后一只也早就……“
早就被他捏死在了掌心。
“属下不才，平时就爱弄一些小玩意儿，见那尺素可爱，几年前趁山庄还有一些，我自己便向老庄主讨了一对儿，如今已育有十来只……“
“这么重要的事情，为什么不早说？“
“庄主是知道尺素的作用的，属下不敢妄用。“
风刃知道，一旦对谁使用尺素，那么从此尺素便永远锁定了此人，而尺素只听从其豢养主人的号令。更重要的是，尺素还是一种杀人工具，可以趁人不备钻入脖颈，以锋利翅翼划破动脉——那是世间最快的剑也不及的，然而尺素也十分脆弱易折，加上用法不易控制，过于不确定，于是在山庄竟渐渐绝了种。
要么迟迟找不到风天逸，要么从此以后风天逸的行踪和安危，都牢牢掌握在雪凛的手上。
如果雪凛有任何妄动，到时候杀了便是。
风刃狠狠闭了眼：
“把他找回来。“
风天逸的脚步远跟不上内心的急迫，然而跌跌撞撞饶了几个回廊，穿了两处花园，他早已支撑不住，只好在石凳上歇息片刻。
痒痒的流进脖子的，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。
他不明白，为什么羽还真要对自己避而不见，他最高兴的时候他陪着他，他最绝望的时候他跑来救他，可是现在，他又不见他。
歇了片刻，他突然想到，羽还真是饱受折磨后被放走的，而这都是因为自己，说不定他已经恨了自己也说不定。
这个想法让体力不支的他更感眩晕，也让他慢慢冷静下来，不会的，他若恨我，便不会第二次托白庭君来救我。
说不定他根本没有好起来，风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，说不定，他快死了。
风天逸思及此，又站起身来，要继续寻找。
但用不着了，他抬起头，发现前方站在屋檐下的，正是羽还真。
他好好的站在那儿，风天逸心中松了一口气。
“羽还真！”
风天逸朝他慢慢走过去，他很急切要见他，可是不敢走快了，怕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。
羽还真不忍他这样艰难往前，便主动走了过去——
“……少爷。”他低声道，一只手伸在半空，又缩了回去。
风天逸察觉出那一瞬间的异样和迟疑，他拉住那只即将缩回去的手：
“你怎么了？”
那只手并无异样，只是羽还真不说话。
风天逸却仿佛遭了一记重击，他连忙伸手去拉另一只手，羽还真的右手。
羽还真知道抗拒也没有用，便没有阻止。
被拉出来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，因为手掌的部分，从腕处的齐整空白和衣角的空荡荡，彰显出了它不存在的存在。
风天逸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没有，只有羽还真另外那只完好的手从自己脸上擦去什么的时候，他才感觉到自己还存有感觉。
手，右手，一个机关师的右手，没了。
他这才幡然醒悟，羽还真的避而不见，是对他最大的仁慈，该避而不见的人，是自己。
“我…我定会请最好的机械师，为你做一……”风天逸说不下去了，最好的机械师就在自己面前，这是一个可笑而心碎的悖论。
除非机枢再世，否则谁还能用那天工巧夺来为这断肢续上不圆满的圆满？
这是个错误，天大的错误！他本是废人一个，死又何足惜？何必苟活来连累他人？
“少爷不必自责，这一切……”
风天逸闭了闭眼，感觉到了喉咙涌来的甘甜。
死，抑或是不死？
不能死，不能让羽还真断了手掌得来的性命再度轻易葬送。
要活着，然后，杀了风刃。
“你是怎么认识白庭君的？”风天逸努力平复情绪，转而问道。
“是他救了我，我醒来时，就在白府了。”
“这未免太巧合了。”
“但白庭君不像有所图谋，他和我们又能有什么利害关系呢？”
“他没有，不代表白家没有。”风天逸思索道，“你是如何说服他来救我？”
“我……”羽还真迟疑着要怎么表述，“我没有说服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是他主动提出帮忙的。”
白庭君在房中坐了一会儿，就有小婢来唤他，说夫人找他，他向彼岸花交待了几句，便踏出房门往一边走去。
白夫人正站在祠堂，望着眼前的一个个牌位，然后把视线久久定在最后一个上，那是她去世七年的丈夫。
“娘。”白庭君进来时，只低低地喊了这么一句。
白夫人没有转身，却蓦地把手上的拐杖往后砸了过来！
白庭君抬手挡了：“娘！”
白夫人转过身来，脸上又恨又怒：
“我没有你这么个儿子！”
白庭君只是低着头。
“说什么早已有了心上人不愿和易府的千金成亲，说什么那心上人就在风雪山庄！结果跑去带回来一个男人！你这是在戏弄我吗！”
“我没有。”白庭君缓缓道，“我说的心上人，正是此人。”
“混账！畜生！”白夫人气急了，“你对着你爹的灵位再说一遍！”
“儿子说，儿子的心上人，正是此人……”白庭君又说了一遍，只是话音刚落，就猛地被白夫人扇了一巴掌。
“自我第一次见到他，我就决定守护他一生一世。”
“啪——”又是一巴掌。
“好你个痴情种！”白夫人怒极而笑，“却原来是个孽种！你便是不想娶那易茯苓，也绝不能和一个男人过了去！”
白庭君不说话了，略偏了头，一副死拗到底的样子。
迟疑半晌，白夫人刚刚举起的手又放下了，儿子只有一个，只要好好调教，一切都还是在掌控中的。
“你现在还年轻，只是一时冲动，意气用事。以后你就会明白，什么情啊爱啊，都不过是水中幻月。”白夫人稍稍把语气放缓，“我听闻你在差遣彼岸花去寻药……”
白庭君急道：“娘亲万不可以从中作梗！”
“我作什么梗？有病自然要医，有伤自然得治，只是唯有动用白府的力量，才能尽快找到你要的东西，彼岸花一个人，怎么行？”
白庭君默不作声了，他知道她是在暗示自己，她才是白家的第一把手，若要阻拦，轻而易举，若要助力，也轻而易举。一切全凭她一句话。
“娘亲若能帮忙，那是最好。”
“那得看你的诚意了，若是你执意要和我过不去，和白家的宗祧过不去，你那个只有半口气的心上人，怎么保得住？”
白庭君的手指钻进掌心。
“只要娘答应不动他。”
白夫人满意了，问道：“我还没问，这位病恹恹的公子究竟是何人？”
她就算不问，也迟早会知道的，白庭君只得如实相告：
“风天逸，风锐的孙子。”
白夫人没有料到是这个回答，着实的惊讶了一下。
“风天逸不是据说已经死了吗？”
“那不过是风刃为了坐稳庄主之位所散布出来的假消息。”
“那这风天逸实际上一直在山庄？”
“没错。”
白夫人嗤笑一声：“那这风刃竟是顾念叔侄之情，没有杀他咯？简直妇人之仁！”
“他的武功尽废，即使活着，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。”
武功尽废么？白夫人心里想，不管他武功废没废，以他嫡长子的身份，只是活着，就已经是最大的威胁了。
“方才是娘亲有些冲动了，你那位朋友，我们白家，要好生款待。”
白夫人这样说道，嘴角挂着笑。
TBC